凰豆屋

  以前很小的時候，就會和姊姊、弟弟一起在廚房繞來繞去的，嚷嚷著要幫忙。在年紀太小、根本不能拿刀的情況下，就算只是洗個菜而已，我們也覺得很有成就感，好像自己在一瞬間長大了一樣。

  反觀現在大家都長大了，已經到了可以輕鬆舉起剁雞肉的「大刀」(我們都是這樣稱呼它的)的年紀，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走進廚房洗菜、切肉。只讓媽媽一個人滿頭大汗的忙碌著，最後才在聲聲催促下慢吞吞的在餐桌前坐下，甚至對著桌上的菜色東挑西撿，嫌個不停。

  就在我終於發覺自己這種傷害人的行為，是多麼要不得時，我和其他學生一樣從七月開始放暑假了，兩個多月的日子都得在家裡度過。

  我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一天晚打電腦、看電視也挺累的，那不如就來幫媽媽處理家中生計大事──煮飯，不但聊表心中的歉意、也可以順便偷學個幾招起來，也許哪天可以派上用場也說不定呢！

  當我終於下定決心，在這個酷熱的夏天踏入沒有電風扇、有如烤箱般的廚房並且表示要幫忙時，滿頭大汗的媽媽二話不說，馬上往旁一站讓出ㄧ個空間給我。

  而我就從零開始，跟著這位從小就學會如何在廚房掌控大局的「師傅」，學習如何迅速且準確地料理全家的午、晚餐，並且毫髮無傷的「全身而退」。

  當然啦，新手上路，總是雞飛狗跳、讓人不由的呼爹喊娘。

  一開始的我總會碰到刀一下，雙眼馬上不受控制地緊閉的糗狀，常常惹的媽媽大呼小叫，生怕我會從此與某根手指說拜拜。

  幸好上天眷顧，我只不過不小心切下辛苦保養的指甲罷了，而若是你要問我那兩片指甲到哪去了？哈哈，聽說有某個倒楣的人在高麗菜捲裡吃到了疑似塑膠的不明物體，還嚇到碰也不碰那盤菜一口呢。

  不只切菜，洗菜也是個大學問。媽媽第一天就要求我「處理」水槽裡的高麗菜，她一邊把小鐵鍋交給我，一邊對戰戰兢兢的我說：「只是洗個菜而已，沒必要像上場打仗一樣吧！」

  好吧，我順從她的話盡量讓自己僵硬的肌肉放鬆，然後動手開始解決暌違約五年來的「洗菜」這個任務。

  我想，既然要洗就要洗乾淨點，於是便將手浸在水中開始努力的洗起菜來，還悠哉的欣賞窗外的風景，好不快活。

  但持續著這個動作不到十秒，媽媽高昂變調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女兒啊，你是在洗菜還是在洗衣服？！」

  我不明所以的低頭，這才看到了那鍋原本清澈，而今已變成有一層生菜渣浮在表面的「禍水」。我彷彿看到高麗菜葉在鍋底奄奄一息的嘆息，啊，抱歉啦，這下可真的是全軍覆沒了。

  不過也許是再次消失的指甲、不斷發出悲鳴的菜渣再加上媽媽擺明要跟在我後面幫忙收拾爛攤子的無奈神情，種種因素激起了我埋藏在心底的好戰份子。

  越挫越勇可以說是我現在的真實寫照，好不容易從總在不停破壞的入門生，混到了可以輕鬆解決洗菜、切菜這兩種任務的小師傅階級。接下來我所要面對的，就是堪稱終極大魔王的──煮菜。

  以往我總認為，把辛苦準備好的材料交給吐著熊熊火舌的瓦斯爐和不斷冒著熱氣的大鐵鍋是件很不明智、且可稱作是自殺的行為。

  想想看，當形狀工整、完美的食材掉進了這邪惡二人組的大嘴裡，哪還能保有原本的「清白之身」呢？一定是馬上成為焦黑的「X碳」，白白浪費掉了。

  當然，能輕鬆掌握大局的師傅一定可以避免這種不名譽的事發生，但我這個小小的見習生，哪有這種天大的能耐？

  但「良藥苦口，好師傅必定擁有一副鐵心腸」這話說的不錯，媽媽由不得我推辭這個任務，硬是把鍋鏟塞到我手裡。

  「現在，該由你來試試看了。」

  唉，既然師傅都這麼說了，弟子怎能不從呢？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反正我別吃自己煮出來的那盤菜毒死自己就好了嘛！

  懷著這種見不得光的想法，我照著師傅的指示一步一步慢慢來：放菜、加水、加鹽……咦？原來我也可以自己炒出ㄧ盤還能吃的東西嘛！

  看著眼前得到認可的筊白筍絲，得意和驚奇這兩種情緒頓時交織在一起，我簡直要當場跳起舞來，不過得意過頭的情況下，就是被濺起的幾滴熱油噴到手，痛到哇哇大叫。

  從此我再也不敢大意，每一道菜都用上十二萬分的用心，而似乎是要回報我的努力，沒過多久，媽媽就說我可以「出師」了。嘿嘿，見習生從此升格成小師傅，不過以後可還有得學呢！

  經過這段日子以來的修行，我徹底了解了煮飯的辛苦。現在，只要我在用餐時間聽到有人的抱怨聲不自覺溜出口，馬上就豎起耳朵、瞪大雙眼，想要知道到底是哪個傢伙膽敢批評我們這對「師徒」所辛苦端出的菜。

  要是被我知道了是誰這樣大膽──嘿嘿，那就把他請進廚房好好「料理」……不、不，是請他和「柴米油鹽醬醋茶」一起來上堂課，了解了解一道菜在端上桌前，所要經過的艱辛歷程吧！